【文豪/all芥】为了被忘却的纪念
又名关于桃色新闻与永垂不朽，9k+，一发完
革命题材，场面一度非常资wu本fa主guo义shen，有血腥暴力，想清楚再进来！！！
不是什么正统的爱情故事，可我的手不听我使唤。。。。。我好喜欢这一篇题材求你看完他✘(抱头痛哭
革命学生敦&政府检察长中&批判作家革命骨干宰&警察织×助手芥
BGM：departures～blessing～EGOIST
正文↓
我一路背负痛苦到现在，是在等待什么？
0
子弹击穿头骨轻微的闷响，此时却成了动听的挽歌。站在死亡的岔口，芥川龙之介平静的微笑。
帝国不会如愿以偿的。太宰先生，您看到了吗？
1
春日独有的温柔惬意的暖阳再次回归千里冰封的帝国，阳光洒下了共和国的每一寸疆土，却照不到冰冻的人心。
一年前，共和国的首都沦陷了。
沉浸在开疆拓土快感的胜利者将帝国无敌的捷报添油加醋传遍了大街小巷，大批的难民战俘示威一般的押送了回去，年轻鲜活的士兵们被一车车送上了战场，同时，为了支撑作战，刚打下的粮食甚至没机会上市就被一捆一捆运上了北上的列车。
粮价飞涨，紧随其后的是帝国大量发行钞票，通货膨胀和纸币贬值二者纠葛着如海啸般粉碎着平民宁静的生活。
帝国如此疯狂的剥削迅速的掏空着共和国百年的基业，乡间野地哀鸿遍野，饿殍盈门难以赘述。检察院思想的控制，口粮凭证的封锁，面目惶惶的民众，共同铸就了奴隶般的战败国。
相较于周边城市，首都的治安还算太平，毕竟是统治者们聚居的安乐所，自家门口自然要打理干净。
无处落脚的耗子们有的被扔上了前线，大多数老弱病残都被塞进了一个个拥挤闭塞的贫民窟，巴掌大的土地一下子涌进了这么多惶惑不安的面孔，而这其中也孕育着帝国最黑暗的隐患。
表面的秩序倒也在正常的维护，但地下究竟积了多少怨灵就无人知晓了。
2
一堂公共课后学生们都洪水般涌出教室，分流又汇入下一间教室。零星几个没课的学生三两的闲谈起来，一名后排的男生飞身越过课桌滑到了白发少年的身侧，大咧咧的坐到了桌子上。
“敦，今天的游行你要去吗？”
那名被称为敦的少年正在专注的翻着一张泛黄的旧报，听到同学这么说，他下意识的遮住了桌面上的大字标题，抬起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光影沿着那一圈蜜釉般的瞳孔边缘打了个迟疑的圈，他有些腼腆的诺道，
“离哀悼日没过几天吧。”
听见这样的言辞对方颇为不悦的打断了他，
“虽然大家都很伤心，但哪有时间缅怀过去了，你想想仗打到现在死了多少人了？我们不能因为一次就自乱阵脚啊，而且正因如此，才更要让那群该死的检察官看看我们的决心，不能让他们以为我们见了血就退缩了！政府是软柿子可不代表我们能忍气吞声的受他们侮辱。”
“可是……”
“不愿意的话就算了，我们十几个人就够了，你今天去帮我们印传单吧。”
他不由分说的从包里抽出一叠样本，啪的拍在了敦的面前，敦并不想进一步激怒对方，便只好麻利的应下了。
“还是老地方，那家店的老板口风很严，你只要回来的时候小心风纪警察就行了。”
敦慎重的点了点头。
3
敦夹着挎包略带张皇的穿过一个个漆黑漫长的陋巷，他心如明镜，这里无人理睬的混乱秩序为藏匿革命志士们提供了绝佳的场所，而里面人们悲惨的处境也更容易点燃他们复国的热情。但他依旧有些抵触这样肮脏杂乱的地带，尽管心中宽慰自己一切顺利，但潜意识里依旧尽是不安。
弄堂的尽头喷着硕大鲜艳的彩漆标语，左侧右拐推门而入便是那家他们经常光顾的印刷店。出现在那间不起眼的店里的除了老板，还有另一个黑发男人，他正双手插着口袋，目不转睛的低头看着一份份彩纸被推出印刷机。
“啊，你是……”
待看清对方的侧脸后，敦惊讶的几乎要把手中的包掉到了地上，他下意识的退了一步，身体磕上了架在背后的裁纸板，肉体撞击金属的闷声让专注于印刷机的男人分散了视线。
“来了？”
听到对方主动开口，敦略显拘谨的冲他挥了挥手。
“真巧啊……芥川，呃，学长。”
芥川转身冲着敦点头示意，发梢白色的稀碎随着身体的摆动而晃荡，他今天从头到脚被黑色布料裹得严严实实的，外面却披着一件棕色的长款风衣。他见到敦眼中并没显露丝毫的诧异，竟像是早已恭候多时似的。
“我早就不是学校的学生了，不用拘泥前后辈。”
“嗯，抱歉，芥川。”
“东西给我吧，太宰先生今天不在。”
芥川修长的手指在仪器上调试了几下，便将样品从敦的手里抽走了，他熟练的操作着机器，声讨敦碍事挡路，让敦一时局促不安了。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个公开举动得罪了芥川，以至于遭受对方这么多白眼。
“明明是太宰先生的私人印刷间，却还要帮你们这些小孩子印这些煽动性不足，玩闹有余的资料。”
他缓缓将一张传单从滚轴中抽出来，一丝不苟的工作途中还不忘用居高临下的口吻揶揄敦几句。
“你这种胆小鬼竟然还没有放弃，我完全意想不到。”
3
他们的相识，就发生在两天前的一次游行。当时敦还一度在心中给芥川扣上了叛徒，帝国奴隶的帽子。
那次游行是多所高校自发的组织的，敦所在的学校也积极的参与其中，学生高喊口号，举横幅，发传单，干部们即兴演讲，几百几千人浩浩荡荡的游走在城中，负责治安管理的风纪警察就是在制止这样规模宏大的集会时，被检察院下令原则上允许开枪射击妨碍治安者用于自卫。
这件事故被报纸渲染为维护治安的正当防卫，开枪者得到了表彰，而学生们能做的只有自发的组织了哀悼日，当然，这只是后话。
此令一出，一时间密集如雨点般的枪声扫荡了整条大街，手无寸铁的学生们毫无遮拦的暴露在空旷的马路上，就像一堆会动的靶子。
到底是一群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对上了对方的枪械攻击立马乱了阵脚，有进有退的人群一时间乱了阵脚，不断有人被卷入逆潮，一旦磕碰就会被踩踏到倒地不起，彼时被拉来凑数的中岛敦在不知所措中被推搡到了人群的最外缘，完全与大部队脱节的他，此时像飓风侵袭下孤零零的小岛。
就在风纪警察高举的枪托锤击到他身上前，敦被一只手强硬的拽住了胳膊，飞快的拖进了安全的小巷。
敦看清对方是个略显纤瘦的男子，黑色的风衣几乎将他整个融进了巷子深处。他和敦年龄相仿的样子，称得上姣好的面容略显阴郁沉稳，像是惯于隐忍的人。敦只觉得面前救了自己的黑发男子十分的眼熟，便目不转睛的偷瞄着对方。
敦的救命恩人单脚支地背贴在墙上，双臂裹在腰前，他昂着头，眼角上吊不满的瞪着灰头土脸惶惑不定的敦，冷冷的甩出一句直戳敦心窝的话语。
“这种游行你不要再参加了，一群空有荷尔蒙无处发泄的毛头小子自以为能撼动帝国大厦，完全是找死的无用功。”
少年是一腔热血的，涉世未深的单纯也造就了他们对世界毫无保留的赤诚热忱，对方这种嗤之以鼻的态度只能激起他越战越勇的士气，并给他扣上一顶帝国奴隶的帽子。
“但是，不能这么想啊——爱国还需要理由吗？我们不能再忍受这样无端的压迫了，总要做些什么让他们听见我们的声音吧！！”
“你能做的有很多，比起活着拯救世界的幻想中白白丢掉性命，还是好好读书更实在一点。”
语毕，他安静下来又探身瞄了一眼外面街上，偏转脑袋淡淡瞥了敦一眼，开口几乎是赶人的口气。
“喂，人都散了，你可以回学校了。”
对方这个角度的面孔愈发的熟悉，敦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看到侧影后，他这才想起自己究竟是在哪里见过这名男子。
半年前，报纸上登报了一段轰轰烈烈的桃色新闻，详细的披露了首都最高检察长中原中也和一名神秘男子的恋情，甚至公布了二人共同进出的照片，这件风流事一度成为敦的长辈们茶闲饭后的谈资，饶是敦也多多少少的了解了一些。
芥川龙之介，报纸上那张引起轩然大波的照片上印的就是他右倾的侧影，而他就是那个中原检察长的底下情人。
敦能清晰的记得他的长相还有一个原因——芥川他曾经是年长自己一届的学长，在闹出这等丑闻前也是学校品学兼优的风云人物，但被学校劝退后关于他的风评一落千丈，几乎成了建校之耻的存在。
敦从未想过自己能见到芥川，还被他以那种漠然的态度训斥。
但现在，这一切切实的发生在他眼前，本就只靠一腔热血吊着理智的敦，瞬间陷入了不能自制的慌乱，他就这样一言不发的，当着芥川的面狼狈的落荒而逃了。
4
“给，拿走。”
当中岛从不堪回首的记忆中回过神，芥川几乎要将印好的传单拍到他的脸上了。
“谢谢，麻烦了。”
他慌忙接下，生怕芥川再嘴上不饶人。这时门吱呀的响起来，一名身量高挑的棕发男子走了进来，脸上挂着宛若沐浴着春光的笑容。
“太宰先生，您回来了。”
芥川快步上前接过男人的帽子和手杖，男人注意到了站在裁纸机前的敦，便愉快的搭话道。
“龙之介，有客人来了？欢迎你，共和国的复兴永远都需要年轻到血液。”
“太宰先生！他就是来打印教案的，拜托您措辞注意一点。”
芥川嗔怪道，他用一种近乎威胁的眼神瞪着敦，要他把想对太宰说话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
“啊，是吗？”
太宰玩味的眼神在芥川和敦之间打转，敦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无视芥川威胁的目光。
“不，不是教案，是传单。太宰先生！您的每一场公开演讲我都去看过！非常——非常震撼人心！”
语毕，为表敬意他还向太宰深深地鞠了一躬，而芥川似乎难以忍受般的起身夺门而出。
敦怯怯的打量着芥川离开的地方，而太宰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太宰又和敦闲谈了几句局势和学业，便把他送出了门。
“龙之介，你送一下敦。”
太宰这样轻快的吩咐道，敦顿时感到如坐针毡却盛情难却，只好硬着头皮朝芥川点点头。
芥川一路走的飞快，风衣的后摆上下翻飞，敦几乎小跑着才能跟上他。尽管不情不愿，芥川依旧尽职尽责的把他贫民窟的尽头，临别前，敦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芥川，你既然是太宰先生的助理，为什么不赞成我们学生去革命呢？”
芥川听到这个问题没好气的看了敦一眼。
“这二者之间有关系吗？我很忙，你也赶紧回学校吧。”
他扔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敦看着他的背影，却觉得一阵寂寞的萧条涌上心头。
5
“今天，我们聚在这里，是想和诸位探讨一下现今的形式——”
不同于以往简陋的集会所甚至驿站，这次太宰找人租下了市中心的剧场用于演讲，甚至堂而皇之的在各大报纸发了布告。
演讲开始前，芥川问太宰为何要进行这样一个无异于自杀的公开演讲，太宰当时正在读着一封信，他头也不抬的反问道，
“这样浪漫的自杀又有什么不好呢？”
“……”
芥川向来是无条件的信服太宰，无论如何是不会质疑的太宰的选择。他和太宰相识于自己最迷茫的时期，是太宰给了他活下去的方向，他毫无保留的近乎于迷信着太宰，亦如最虔诚的东正教教徒。
尽管早就有所准备，但一切发生的如闪电般突然，台下的芥川只觉得眼前打过一片黑幕，接着回过神便看到太宰的身体僵直的滚下了讲台。
那一刻，芥川的体温仿佛降到了零下极寒。
他几乎失态跌到了地毯上，被身后的同僚扶起来后整条腿都在打颤，后方有人打了急救电话，也有个别有急救基础的工作人员为太宰做紧急处理。
救护车的轰鸣划破了嘈杂的人群，陪芥川赶去医院的朋友安慰他太宰的伤口并不深，但芥川死灰般的面目依旧不见血气，整个抢救的过程他一言不发的坐在急诊室门口，紧握的十指几乎将手心掐出了血。
芥川挣扎了一会儿，手颤巍巍的探进了大衣口袋，从里面夹出了一包烟，他的手抖到点不上烟，只好用眼神求助陪同的同僚。同僚帮他点着后他也没抽，呆呆的看着烟雾在眼前弥漫，手忙脚乱的护士抽身警告他，芥川竟就这样草草的把烟在袖子上捻灭了。
他还是不明白太宰为何要策划这样一场演讲，逼自己眼睁睁看着对方死亡。他甚至，却又拼命祈祷上帝留住他的性命。
“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医生轻快的通知瞬间让走廊的气氛回温，原本寂静到顶点的众人开始窸窸窣窣的低语，芥川的面色也有所回温。
但他始终有所不安，总觉得心里慌慌的，思前想后却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还是尽快转移先生吧，能明目张胆的袭击就说明事情不会简单平复的。”
他建议道，同僚和朋友们却不以为意。
“芥川，这家医院我们常来，都熟悉得很，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对啊对啊，太宰先生也需要好好静养。”
“你多心啦，是不是太紧张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半夜，静悄悄的病房只有芥川陪床，他静静地坐在板凳上，一直不敢阖眼。后半夜的医院冷清的骇人，芥川拼命和困意做着斗争，半昏睡间他突然被门外嘈杂的脚步声惊醒，他冲到了窗前一看，只见医院门口已被风纪警察包围，门外的警车一直排到街角。
“太宰先生……您真不让在下省心啊……”
芥川眷恋的扭头看了一眼安静的躺在床上的太宰，最后深深在脑海中勾勒了对方的面庞。
“求求您了，一定要活下去。”
太宰从未给过他什么恋人的承诺，也从未和他谈过责任和未来。说是爱情的驱使也好，说是害怕孤独的未来也罢，在这生死攸关的一刻，芥川还是抓起一件病号服，一个箭步冲出了病房。
面对门外实弹荷枪的风纪警察，芥川深吸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说道。
“带在下走吧，在下是主谋。”
6
三年前，身为间谍的中原以大学讲师的新身份混进了共和国的土地，凭着一手情报连同他的下属的情报网，同帝国军队里应外合倒垮了共和国。他和芥川就是相识在自己的第一堂文学课上。
“中原先生，咳……好久不见啊。”
芥川此时虚弱的挂在十字架上，中原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悲哀的蛀虫，交织着怜悯与厌恶。他是最后一个接收芥川龙之介的人，前面几任拷问官无一例外的没能撬开芥川的嘴，如果就连最高检察长中原中也也从芥川嘴里捞不出一丝有意义的情报，高层也早已决定直接将芥川公开处死，对外以示警醒，对内永绝后患。
但中原显然并不打算再做无用的拷问，他和芥川知根知底的同居了两年半，从他担任帝共战争期间的帝国间谍到帝国全胜后出任殖民地最高检察长。他了解芥川，他超乎常人的顽固和忍耐铸就了他坚不可摧的意志，无论是物理的创伤还是精神折磨的都奈何不了他。
于是他遣退了助手，阴森的拷问室里只留他们两个人。他细细的打量着芥川，排开眼角的血污和裂口，干裂的嘴唇，他的面容似乎定格在了三年前，没有任何的变化。
中原的视线冷静的扫过深嵌着勒痕的脖子，骨裂的两肩，血肉模糊的双手，再向下勉强庇体的白色衬衣敞开着，上面满是黑红色的血污和创口，里面的伤口似乎开始发炎溃烂，看到这，中原轻咳一声开口了。
“真崇高啊……共和国英雄？”
中原单手用鞭子的长杆挑住芥川的下巴，语气中充斥着嘲笑，芥川仰头看向昔日的恋人，虚弱的回敬道，
“中原老师过誉了，在下出发点不过是为了给自己赎罪罢了……咳咳——”
芥川侧头躲开了中原的桎梏，他每一次咳嗽的震颤，五脏六腑牵连着伤口都痛到眩晕，他浑身疼的只想作呕，腹腔却一阵抽搐，无论是清醒亦或是昏迷都永远伴随着磨人的痛感，他稍稍顿了一会儿，等待着疼痛的余波散去。
“连同老师您的那一份，若是我当时更果断一些，帝国的畜生怎么可能这么轻易——”
话还未说完，喉咙被一只带着手套的手扼住了，布料在喉结上摩挲带来了阵阵疼痛，芥川被抵的说不出话来，甚至连呼吸都被剥夺了。
“我不需要赎罪。”
中原冰魄般的双眸散发着忍无可忍的寒意，他咬牙切齿的几乎要撕碎芥川。
“芥川，我真没想到……”
他眼中跳动着愤怒的火焰，咄咄逼人充满了上位者的威严。
“你会是叛徒！”
听到这句话芥川剧烈的挣扎起来，刚刚结痂的手腕又被磨出了血，血肉模糊的和手铐沾连在一起，但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中原的钳制，中原甩手后退一步放开了他，失去支撑的芥川摇摇欲坠的掉在空中，瞬间变成了毫无生命的人偶。
沉默，对峙，中原围着芥川踱步，而芥川艰难的高昂着头颅，目光也始终不离中岛分毫。
“咳咳咳咳……在下有一事还是不明白，中原老师这样好的人，为什么要与恶党为伍呢？”
他还是称呼自己为老师，中原每每被这个古早的称呼拽回了缥缈缱绻的回忆，那个青涩惹人怜爱的少年的音容便浮现在他脑海，让他心乱，让他心软。杀伐果决的检察长不需要对背叛的奴隶怜悯，中原冷冷的在脑中打发掉这段回忆。
“恶党？无视帝国成法的地下组织不应该是最大的恶党吗？我所做所行都是为了帝国的荣誉。”
芥川一副了然的闭上了双眼，他抬起头，嘴角勾勒出一丝恬静的微笑，像是看透了世间后悲悯的神明。
“这样啊……也对，学生受教了。”
接着便没了声息。
中原向前凑了几步，见芥川悄无声息了，便试探性的探出了一只手，贴上鼻口的瞬间中原触电般的收回了手。突如其来的暴躁怒火无处可施，他焦躁的飞起一脚踹到了身旁的矮凳，伴着支离破碎的轰鸣，中原朝铁门外嘶吼道。
“来人，送他去医院！快！”
7
织田作之助冲躺在病床上的男子抬手示意，对方的视线在和他相汇的刹那瞬间放松了下来。
“哟，是你啊。”
对方抬起眼睑一言不发的看了织田一眼，古井无波的眸子顿时漾起了一丝波澜，他冲织田点点头，仿佛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织田在收到监视犯人的命令前是西街的一个底层警察，一次巡逻时出于正义感帮芥川追上了抢东西的小偷，芥川当时出于感谢还请他去对面的酒吧喝了一杯。他完全想象不到这个羸弱的年轻人会是能让检察长亲自提点并严密看管的重刑犯。
偏宽大的病号服包裹着他瘦削的身体，从松弛的领口泄出斑驳的肌肤，底部溃烂的烫伤上叠加着利器的挫口，不难想象被遮盖的部分又会是怎样的惨状，他的双手都被绷带包的严严实实，一次护士换药时织田才注意到，他的十根手指分别以奇怪的姿势扭曲着，指甲也被拔的干干净净。
芥川终日一言不发也面无表情，能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窗户外面度过一整天。他的床头的花瓶里每日更新新鲜带露的百合，人们只道听从中原检察长的命令，可他本人从未出现在医院里。
织田陪他坐在病房里，这一切看在眼里，一天，他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哎，我说，你到底干了什么？”
“什么？”
许久未开腔的嗓子有种磨砂般的音质，芥川清了清嗓子，这似乎牵连了伤口的疼痛，便索性咬着牙继续说下去了。
“我是说，这些伤口，你被拷问了吧……他们有什么一定要逼你说出口的吗？”
织田担忧的看着芥川又开始渗血的侧腰，但还是问出了口，对方一副被他的问题冒犯了的样子，瞪着一双难以置信的黑瞳，厉声答道。
“当然，他们要逼在下说的东西很多——他们要逼在下认输，逼在下承认帝国畜生的统治，逼在下对他们伏首称臣。”
芥川言辞越发激烈，他的每一句话都伴随着剧烈的颤抖，很快刚愈合的伤口都被挣开了，大团大团的血花很快浸染了整条绷带，染上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色彩。
织田不得不叫来了医生来重新为芥川包扎，整个上药的过程芥川异常的平静，似乎耗干了所有的力气。下午在送走检察院暴怒的观察员后，织田沉着脸对陷入沉默的芥川认真的说道。
“虽然不是很明白你的想法，但你再在这呆下去一定会死的，检察院的官僚他们讨厌不配合的人。”
“死了不是更好吗？但遗憾的是他们一时半会儿不想让在下死。”
芥川仰面看着天花板，冷冷的答道。
“那……我要是帮你逃出去呢？”
织田试探的问道，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躺在床上的人，织田发誓这是他和芥川相处的一周之间，芥川的双眼第一次掀起了情绪的波澜。
8
太宰在收到来自检察院的威胁信之后曾找敦进行了一次长谈。
“芥川他啊，就是嘴上凶巴巴的看不起你，实际上是不忍心看着你们在大好年华去送死。他啊，还经常想我抱怨——‘中岛君明明拥有一切了，为什么还要去抢像他这种微不足道的人送死的方式呢？’，真的是个很傻的家伙，对吧，敦？”
“他觉得自己已经彻底的毁了完蛋了，但其实明明骨子里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啊。所以我从来没有许诺过他什么，我怕他有了负担后会在该果断的时候手软，结果只是害了他。所以只好冷冰冰的对他。”
“但是，没想到我可能要比他先走一步了，估计我的工作室都会被查抄一遍，重要的东西我都让人分批带走了，所以不用担心，只不过少了我一个人而已，这个国家会长存的。”
太宰顿了顿，点了根烟，烟雾轻盈的在空中四散开来，他如释重负的开口了。
“敦，我想把最贵重的部分交给你——是的，我想让你帮我送芥川出城，拜托了。”
所以，为了太宰的期待，也是对芥川的歉疚，敦是一定要救出芥川的，他很快打听到了芥川被送进医院的这件事，却无措于戒备森严的封锁。
织田找上他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织田先生……你是帝国出身的人吧，为什么要帮我们，又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敦丝毫不掩饰对面前这个警员的戒备，口气中写满了不信任，织田叹了口气，他是在不擅长应对疑心重重却又一根筋的小鬼，但既然许诺了芥川，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是芥川拜托我的，他住院的时候我受命监视他，但是……”
织田坦然的看了敦一眼，亮了亮手上芥川写在药包纸上的暗号。
“算我多管闲事吧，我想救他。”
9
“我们订了九点南下的火车，最后一排车厢，中途转另一辆车，我们已经安排同僚接应了。”
“嗯，好。医生每次查房有两个小时的空隙，检查员一般只有下午才来，我趁早饭的时候把芥川带出来，你提前叫好包车，走医院平时运尸体的小门。”
中岛和织田穿着便服背对背坐在咖啡店，用报纸打掩护最后对了一遍行程，他们已经安排酝酿了半个月了，一是为了摸清检察院的动向，二是让芥川有时间恢复，好适应接下来的逃亡。
事情就这样顺利的近乎诡异的被安排了下来，直到织田将芥川送到了车站，他依旧被这次行动的顺利而疑虑忡忡。
“我就送你到这了，保重吧。”
织田强压着担忧，微笑着拍了拍芥川的肩，微笑着用共和国人的礼节向芥川祝福。芥川认真的看着他，他漆黑的瞳子有种迷人的魅力，当被它们注视时，会情不自禁的陷在那天鹅绒一样舒适的黑色之中。织田被他盯的愣住了，有些尴尬的低下了头，想错开这份直白的视线，这时芥川突然开口道。
“把你的配枪给我吧，就当留个纪念。”
“欸？”
织田有些诧异的抬起头看向芥川，但对方一本正经的目光让他不敢造次，似乎瞬间了悟了什么，他顺从的从身侧掏出了配枪，连带着手头的子弹一起塞到了芥川手上。
“好，好吧……你保重，我走了。”
10
正值进站高峰，火车站人声鼎沸，人流潮涌般汇进一个个入口，送行的绅士和搬行李的粗工挤作一团，隐匿在混乱的人群令敦感到安心，他拖着行李箱，斜后方芥川始终和他保持着若即若离恰到好处的距离。
他们赶到火车上车口时，火车的蒸汽阀已经打开了，芥川接过行李箱就要上车，他扶住车门扶手的一刹那，敦急迫的脱口而出喊住了他。
“芥川！”
“嗯？”
芥川回头看向他，道歉，感激，祝福，安慰，保证，复杂的情绪一时难以分门别类，也不知孰轻孰重，敦纠结的筛选着脑中要说的话，却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万般纠结的憋出了一句平淡无奇的道别。
“那个……一路平安。”
出乎敦意料的是，芥川竟回给他了一个浅淡的微笑，敦怔住了，到嘴的话瞬间被抛的一干二净，这时汽笛被拉响了，芥川便一低头手一撑流利的钻进了车里，不见了踪影。
行李箱滚动的声音传导过一节节车厢，芥川数过一节节包间，步履轻盈地直奔车厢的尽头。
当他拉开包厢门的时候，整个人都僵滞了。
“哟，芥川，好久不见。”
中原翘着腿坐在包厢靠窗的地方，略显慵懒的靠在车窗上。听到开门声，他微微一侧头，略带慵懒的招呼了一声。
熟悉的声音让芥川顿时毛骨悚然，死里逃生与再次受困的巨大落下让他顿时如堕冰窟，他的右手松开行李箱，悄悄探进了口袋里，枪柄真实的触感让芥川有了周旋下去的勇气，他一步步挪到了座位跟前，两腿并拢端坐在中原的面前。
“是啊，好久不见了，中原老师。”
像是受到了什么无声的暗示，一批武装完备的风纪警察突然涌进了狭窄的包间。
中原摆手示意风纪警察放下手中的枪支，他只是想用人数震慑住芥川，并不想真的伤到他，中原静静地观察着芥川警惕的视线，复而用一种循循善诱的口吻开口道。
“你逃不掉的，芥川。一会儿司机会把车停下，如果你乖乖包车回医院的话，这件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
听到中原诚恳的劝导与保证，芥川心中却是无尽的痛楚，他眷恋中原的魅力，可势不两立的立场却是他们面前不可逾越的大山，短短的几秒钟，芥川发现自己突然想开了许多东西，没什么好愤懑不平的——中原应该做他尽职尽责的帝国卫士，而他也要履行对共和国的忠诚，他不能让中原为了自己损失声誉，而自己也不能被中原蛊惑失去共和国的尊严。他酸涩的微笑起来，款款的起身。
“不必了，老师。”
芥川亮出了织田的赠枪，死死的抵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此时他是何等的庆幸在赶回来的路上他往枪里填满了子弹。
“在下也腻了。”
“快拦住他！”
始料未及的中原急忙下达了命令，可一切都太迟了。
子弹击穿头骨轻微的闷响，此时却成了动听的挽歌。站在死亡的岔口，芥川龙之介平静的微笑。
帝国不会如愿以偿的。太宰先生，您看到了吗？
end
话说，有人冲cp25🐴(一本正经✘
